文／Vivien

「賣豆腐，賣豆腐，來買豆腐喲！」

「阿婆！（客語發音）阿婆！我想吃豆腐！」

　　四歲大的我吃力地說出客家話，就是想讓外婆聽懂我要的東西，因為爸爸是外省人，因此我發著客語音，希望外婆能明白我想吃豆腐。

　　當家做主的舅媽擠出國語堅定地回答我：「滿滿一桌菜為妳煮，妳還想吃豆腐，桌上菜已經很多了，下次買。」四歲大的我不懂，只好低下頭委屈的扒著白米飯，外婆溫和地拍拍我，要我乖乖吃飯，我努力的吃完白米飯，但是碗裡面的雞腿，我一口都沒吃，因為雞腿不是我的菜，我只想吃豆腐沾醬油或是青菜，然後看見舅媽把那雞腿加熱好幾餐，我始終沒有吃，舅舅，舅媽熟捻的又往盤裡面放，等待下一餐到來，再次放進我的碗裡面，幾次下來的夾進夾出，最後才由別人處理掉雞腿。

　　幾天後，賣豆腐的人又來了，賣豆腐的叫賣聲，無疑對當時的我有種魔力，讓我想吃豆腐的慾望更加強烈，我眼巴巴的看著外婆，低聲小小聲地說：阿婆！我想吃豆腐，那時候，是我阿舅受不了，拿了錢給外婆去買了塊豆腐，於是豆腐沾醬油，那個早餐我吃了，倒是讓我舅媽開眼界地直說：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呀！居然吃豆腐，青菜類，在外婆家，舅媽怕怠慢我，可是費盡心思的殺雞，買豬肉，買魚的準備給我吃，雞腿每一餐夾進我碗裡面，最後又放回盤子裡，我還記得表弟．表妹看著我碗裡面雞腿羨慕的表情，沒想到最後是豆腐搞定我，於是往後舅媽準備了魚肉跟青菜豆腐為主的餐點，甚至早餐還煮稀飯，只是舅媽的稀飯放了地瓜，我把地瓜給外婆吃，因為我家的早餐真的是白稀飯（很稀的稀飯），配上青菜豆腐跟醬菜類的。

　　幾十年後回想起短暫住在外婆那，是因為差我四歲的大妹妹出生，於是爸爸媽媽商量，把我暫時託放在外婆那，還拿了錢給舅媽，方便舅媽打點買菜，或許就是放了錢的關係！讓舅舅，舅媽不敢怠慢我。

　　我還記得那時候爸爸帶我到外婆家，前面有柏油路，但是進入外婆那邊，則是黃泥土的路，外婆看見穿戴整齊的我，小鞋都沾上黃土，跟舅媽兩人拿了溼布，幫我擦乾淨鞋上的黃土，爸爸告辭後，我跟著外婆．舅舅一家人相處了10幾天，或許不熟悉，懵懵懂懂地跟著外婆，外婆去哪？我跟哪？幾天後卻是跟隔壁小孩熟悉了，把我帶出去玩，如今都很有印象的溪谷還有山坳間，在溪水裡穿著皮鞋進去，剛認識的小孩取笑著，就是不敢脫掉鞋走進小溪中，於是整雙皮鞋溼掉了，外婆．舅媽要我別跟那些小孩們野，幾天後，九月的天氣還是悶熱會下起大雨，秋老虎的威力特別猛，這次皮鞋直接報銷在黃泥中整個髒了，讓外婆哭笑不得，幾天後爸爸接我回家，直接到鎮上買新衣新鞋，那可是四歲多的我第一次離開爸爸的幾天後的重逢。

　　幾年後，外婆生病往生了，國小二年級的結業典禮當天，回到家看見爸爸沒上班，媽咪也不在家裡面，問了原因，才知道外婆往生了，我當場躺在地上嚎啕大哭，這下爸爸可惱怒了，以前是傭人奶娘帶大的爸爸，當下不知道如何安撫我，直說：「外婆沒呼吸了，生病死去了」，似懂非懂的我，第一次感受到生離死別。

　　之後，我家附近（賣豆腐）聲響起，我都會想起仁慈溫和的外婆，想起外婆看著我吃飯，帶著我在外婆家附近忙農活的情景，雖然跟外婆朝夕相處只有短短10幾天，但是我小小的心靈卻是感受著外婆對我滿滿的愛，當年小學二年級的我來不及跟您說：「外婆我愛您！」，因此更加思念在天國的您，外婆我真的想您了！我想跟您一起重溫吃豆腐沾醬油的光景，想賴皮的躺在您懷中，當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女娃兒。